程叙言不再多言。

夜风寒凉,但一个年轻人火气足,另一老者裹着厚实斗篷,谁也未冷着。

吹了两刻钟凉风,杜兰转身回屋,他以为这个后生有话跟他说,没想到对方一句话也无。

院内只剩程叙言一人,他低头呼出口气,夜色里带着淡淡的白雾。

真要论疑惑,程叙言心里有好多问题,但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仿佛一只手温柔的拂过他的脸,可惜却没有任何温度。

黑暗总会退去,再过几个时辰,大地又会迎来光明。

程叙言抹了把脸,回屋歇息。

他后半夜才睡下,是以,次日起晚了。

外面旭日升空,厢房内只剩他一人,程叙言起身穿衣,但没想到一开门,程偃站在院子里,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柔的对程叙言微笑。

程叙言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易知礼手舞足蹈跟他解释:“杜大夫太厉害了,拿着银针在偃叔头上扎了一会子,偃叔就恢复神智了。”

程叙言如梦初醒:“爹?!”

程偃依旧对他伸出手,程叙言迟疑一会儿,终于走向程偃,在雅致的院子里,在温暖的太阳下,父子相拥。

程偃拍着儿子背部的手轻微颤抖,他想起货船上那个夜晚的事,满心后怕。

这个孩子多灾多难,旁人一辈子也遇不上的事,尽叫他受了去。

杜兰:“咳——”

程叙言呼出一口气,松开他爹,对杜兰深深一揖。

杜兰冷哼:“先别忙着谢,你父的病症棘手,先保守治疗。”他忽然板下脸,沉声道:“后生,老夫提醒你,一旦开始治,这药材的花销没底。”

易知礼心里一咯噔。

程偃神色忧郁,“杜先生,在下…”

“如果只是银钱问题的话……”程叙言昂首笑道:“我想我可以解决。”

他眉眼明亮,立在日辉下,一时竟不知他的眼和日辉,哪样更耀眼。

杜修仿佛被刺着般敛目,叙言于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会尽力帮忙,可按祖父透露的口风,这后续药材花费不知凡几,他恐怕也不能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