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影落在程苏然脸上,为她整个人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奶油般的肌肤像覆了釉。她手心的温度逆流而上,沿着手臂源源不断流进江虞心底。

她总能轻易抚平她所有的情绪。

江虞直视着那双眼睛,沸腾的心沉寂下来,忽然,她转开脸,抽出手,扶着床颤巍巍站起来。

“你去哪里?”程苏然跟着起身。

“别动。”

“?”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转身,我有话对你说。很多话……”江虞声音低哑,满身的酒气烧得脑袋滚烫,她随手抓了只兔子娃娃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到窗前,挡住自己的脸。

刹那间,程苏然明白了江虞的意思。

——她不想被看见自己撕扯伤口的样子。

江虞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句话,都像是与她有着心灵感应,她知她所想,思她所思。

程苏然乖乖背过身去,靠着床坐下来。

指尖不安地摩挲着地毯绒毛。

空气如同死水。

等了许久,仍不闻身后人说话,程苏然越来越感到不安,就在她想要转身时,江虞终于开口:“其实我的原名是江挽因……”

过去要从名字说起。

她带着醉意的嗓音有几分慵懒,听起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在程苏然看不见的背后,江虞把脸埋在兔子玩偶毛茸茸的颈下,只能呼吸到一点点空气。每说一个字就像捅自己一刀,但她感觉不到痛。

从出生到长大,从逃离到退休,上万个日日夜夜中发生的点点滴滴,早已在她脑海里回闪多次。

她大概真的麻木了。

可对另一个人来说这一切都无法想象。

程苏然背对着江虞,手指深深地抠进了地毯里,当她听到有关高考的部分,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一涌而上的怒火冲垮了理智。

“她凭什么?!”

程苏然猛地起身转过去,嘶声尖叫,“凭什么?”

她深切地明白,高考对于彼时一穷二白孤立无援的她们来说,是唯一能走出去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也曾差点被姑姑送去念职高,跪了一整晚才求得幸免,可是江虞就这么失去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