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打扰他说话,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将这位国相的面庞浸湿。

他的语气并没有波动,平静的说着:

“我带回这粒丹药,只是为了使我的妻子安心。”

身为父亲,他保不住女儿,身为丈夫,他救不了妻子的命,但他知道顾夫人大限将至,只想令她死前能够安心,不至于死不瞑目而已。

这话一说完,姚家所有人都哑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姚守宁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好似压了块大石头。

“我真羡慕你,柳先生。”

顾焕之仰头望着夜空,今晚的夜色浓黑如墨,仿佛完全看不到一丝光明。

“人生什么功名利禄都是假的,兴许儿女环绕,家庭和睦才是真。”

他当年做了错误的选择,如今的一切尽是报应——只是这报应应该报在他身上才对,不应该报应在他的掌珠身上,他的夫人身上。

顾焕之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痛楚,转过了头。

他看向了姚守宁。

少女的眼睛湿润,黑溜溜的,带着一种朦胧不解世事的天真,偏偏那双眼瞳中因为他的话染上了几分悲凄,她年纪还小,不懂得掩饰,便直白的表现出来,更显出她的单纯与真挚的怜悯心。

这种泪水,远比那些替顾后抄经做法的人更加真诚。

顾焕之的眼神柔软,想到了自己女儿年少之时,也与眼前的少女一样,可惜如今……

“姚太太,你这个女儿真的很好。”

他因为那一瞬间眼神的对望,心生软意,突然道:

“我一看就很有缘,若我夫人能熬过这一劫,说不定见了也喜欢,到时——”

柳氏听闻这话,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姚守宁一眼,却见她眼圈、鼻尖都红红,看不出来怎么得了这位顾相的眼缘。

她还没说话,顾焕之就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再说吧。”

这片刻的功夫间,他外露的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突然道:

“我听说你们与温家有姻亲,而温家的温庆哲触怒了皇上,被打入了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