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雨林宇俩人第一次一起出门旅行,他们难掩内心的欢快,不是因为游玩本身,是俩人觉得享受如同自由飞翔的过程,他们融入在这个人类社会里,却又都是擦肩而过的匆匆路人,他们不用顾忌。俩人朝夕相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们的共同目标,一起完成。

林宇相对有在路途中奔波的经验,所以他研究,安排买什么票,坐什么车,甚至车上,方便面都给冬雨泡好。冬雨就一直跟着,特别享受被引领,什么脑子都不动,玩笑说他就是把他拐卖了他都不知道。林宇说他对他只拐骗,奸淫,不卖。

可一到了旅馆,情况就完全不是那样了。如同他们平时,冬雨受不了林宇穿鞋躺床上,为他脱鞋脱袜子,洗袜子,把简易拖鞋拿出来放到床下摆好。冬雨把所有的洗漱用品摆出来,包括林宇要换的衣服内裤,因为如果让林宇翻找,他会把他收拾好的行李翻一个底儿朝天。如果俩人不是在外面吃饭,林宇房间内吃完就看电视,并嘴上从来都说:不用收拾。冬雨开始还说又没让你收拾,后来直接白他一眼,让他闭上嘴看他的电视去。

俩人路上还吃坏过一次肚子,林宇让冬雨在房间呆着,他出去给俩人买药。吃过药,俩人依然轮番跑厕所,抢马桶,相互恶心着对方,开着幼稚的黄色玩笑。

还一次在山上发现带的现金不够,或者说之前太过挥霍,总之没钱买更多食物,距离下山还有六七个小时。于是夏冬雨统筹计划,买最实惠顶饱的食物,然后你一口我一口。

冬雨看到林宇下山路上休息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火腿肠,他笑得不行,林宇断然否认自己眼馋别人的食物。冬雨说下山后给他男人好好补身子,林宇说然后都用到你身上,让你腿软站不起来。

俩人总是觉得他们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约会,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飞快,没过够,就不得不分开了......回去的时候,是冬雨送林宇先上的火车。林宇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该说的话,年纪不大还挺唠叨:路上小心点,别乱吃再吃拉肚子。别误了火车,看着点时间。回去家里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冬雨点头。虽然知道没几天俩人就能见面,可夏冬雨看着火车开动,林宇跟他微微笑着,挥挥手,还是感性地,心里难受失落。冬雨再次感慨,他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似乎有无数条理由,似乎又不需要任何理由。

年三十儿,林宇和哥哥妹妹在父亲家吃的年夜饭,他们只喝饮料,桌子上没有任何酒精饮品。林宇看到父亲很高兴,因为往年林宇母亲回来,三兄妹都是在外公家吃年夜饭。

林宇一回家就看出大哥和小妹闹矛盾。吃过年夜饭,父亲奶奶小妹大哥打麻将,林宇这个一向家庭里的异类,面对着春晚电视屏幕,他在等冬雨电话。大哥小妹边玩儿边又说起小妹春节后要外出打工的计划。奶奶父亲大哥都不让小妹出去打工,说外面又辛苦又有坏人,小妹说是妈跟她说的,让她出去,大哥马上说,她就是不愿意你照顾这个家。奶奶说要是出去打工,去北京林宇那里,不要去她妈妈那里。大哥当时就急了,说哪儿也不要去,又不是考学考到北京。

林宇觉得小妹应该外出打工,就像她在北京那个暑期,她会开眼界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可他明白大哥最不愿意他们父亲这个沉重负担最后全部落在他自己身上,他哥还真不是一个完全只管自己不管家人的人。

好在没人问林宇意见,他和家乡的亲人话题越来越少。

新年钟声响起,林宇按照俩人商量的,没有给冬雨家里打电话,只是给冬雨父亲手机发短信,给他们拜年,祝身体健康生意顺利。结果他接到冬雨父亲回复:谢谢,回北京了来家玩。

大年初四下午,冬雨打来电话,语气很诧异。说这些天在村子里见人拜年,只要有人提到“冬雨东大的朋友”,他爸就说那是他们干儿子。而初四中午镇上有人摆酒席,他妈跟别人说他们认了一个干儿子,在政府大企业工作,以后他们家就两个儿子,未来买卖兄弟俩照看,任凭哪个还敢偷布料,做吃里扒外的事。

林宇听着也很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他问冬雨有没有问问他父母,冬雨说这还用问嘛,就是掩人耳目呗。

冬雨这话让林宇想起他看到的一种说法:对于无法出柜的社会关系亲属关系,对父母出柜等于拉父母一起入柜。

冬雨那边继续说:而且我妈问两次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你过来就包包子,你说他们是不是认可了咱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