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这门匾便知来历,这户人家世代有人中举,又大多是外放的官吏,这才在庆丰城外置办庄子。

可惜了,从前体面的门儿如今紧锁,还上着封条,可院儿围墙却是半塌着的,想是这院儿早就被人洗劫过了。

老太太左右看看,就顺手从墙头起下一块砖,对着人家的门锁就开始捣,老太太力气大,只捣了七八下,那门栓便掉下半个。

就听得咣当一声,老太太活土匪般的用脚踹五世读书人家的大门,她还指着那里面雕琢精美的青砖影壁墙道:“臭头家的,以后这就是你屋了,进去吧!”

嘿,您这话可真大!

印着新衙门官印的封条儿可怜的耷拉着,老太太回头一再示意,七茜儿却站着不动弹。

她脑袋乱的很,想着该如何跟这老太太相处才是好。

这老太太是个全然豁出去的,她不要脸面,也不给旁人脸面。

自己呢?

自己也许也是个不要脸面的了,她从前就艳羡老太太的样儿,她谁也不怕,谁也不惧,谁也敢训斥……

可现在她要是进了这门儿,就是个大笑话。

这可是给她安儿找麻烦呢。

风打通堂,不开花的腊梅从墙内探出枝叶,七茜儿一时间就想的痴了。

老太太唤她:“咋还不进来?”

七茜儿就站在树下笑,她指着那巷尾巴处的青砖屋子说:“奶,这屋我不要!咱去那边吧,那边屋好!”

周围立时又笑……

有多少日子没人敢逆反自己的意思了?陈吴氏愣在那儿看着面前这个毛稀的……她习惯的摸摸腰后的烟袋杆子,想着,不然就先敲一顿?

一顿不成,便两顿?三顿?就总有她服气的时候。

这两年,这老太太是越发不愿意跟人细细掰扯道理了。

打洪顺末年起,一场大洪涝毁了陈吴氏的老家。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几代祖宗给后代攒的那点儿家业是丁毛没剩。

无奈,陈吴氏她们全村剩下的人口便一起搭了伴儿往北边逃荒,却是越走越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