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将士见高严去伤兵,也跟着高严一起去了伤兵营,一走进里面,众人就觉得眼前就一亮,入目就是一片开阔的花园,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树下摆放了不少躺椅,许多伤势较轻的人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们都已经洗漱干净,身上也换了宽松柔软的白绸深衣,伤处也用白色的棉布包扎整齐。

一见高严连身上盔甲都没卸下,就看来他们,不由激动的站了起来,“郡尉!”

高严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点头。

陈源安抚了他们几句,问清楚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只是有几个恐怕以后都不能上战场了,都是在一起多少年的兄弟了,见他们断手断脚,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幸好郡尉对大家一向大方,伤退的兄弟,除了军部给的款项外,自己还会私人贴上一笔,只要稍微会点经营的,回去后舒心日子还是能过上的,他们拼命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高严在花园里看过一圈后,又往屋内走去,就发现这里依然还是大通铺,但打扫得十分洁净,床位也分的清清楚楚,每人床头还有一个博物架用来摆放些小东西,铺上被褥也是干净的素色。将士们看着这伤兵营,啧啧称奇,在这里转了一圈,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干净,非常的干净,让人住着就很舒服。而这些改变都是高郡尉来后才有的,想到这里很多人心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严入内的时候,一名辅兵正在用蒲黄水给伤员清洗伤口,一见来人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也没注意他们长相,忙道:“你们是来看大夫的吗?先去外面把盔甲驱除了,看完大夫后,有人帮你们洗澡。这里是病房,要洗干净了才能进来,不然对大家伤势恢复不好。”

“郡尉?”伤兵一见是高严,激动的要起身,却被陈源按下,和颜悦色的说:“郡尉是担心你们伤势,才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唯唯。”伤兵们看到高严都很激动。

“你们好好休息。”高严简单的嘱咐了一句。

这时一名年纪大些的将士大着胆子对高严道:“郡尉,你累了一晚上,先回去休息吧。女君有了身孕,都担心了你一晚上了,你也该去看看女君了。”

“是啊。”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高严神色平淡的往内院走去,但不自觉的他脚下脚步加快了,引来了众人善意的笑声。

内院里,穆氏正在委婉的劝陆希,“大娘子,那些死伤的将士是可怜,可你已经有身孕了,若是冲撞了怎么办?”哪有人没事把死人放家里的?这不是自寻晦气吗?

“不会的。”陆希安抚乳母道,“他们是为了保护涿县而死的,就算他们在天有灵,也不会冲撞这里的。”

昨天高严一晚上没回来,大家都说高严在城墙上守城,可陆希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晚上也翻来覆去了一夜,几乎都没合眼。天还没亮,就听人说死了七人!陆希即使知道肯定不会有阿兄的,还是头晕了好一会,才起身让大家把伤兵安置到家里,又让人把死掉的军士梳洗一遍,换上了整洁的新衣,拉了七口薄棺来。条件不允许她厚葬他们,可她至少可以让他们最后一段路走的更有尊严,他们值得这样的尊敬。

“大娘子,是不是昨天一夜没睡?”穆氏见陆希一直在托着脑袋,“你是不是头晕?”

“我没事。”陆希摆手,“阿媪,你说阿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皎皎。”高严再也忍不住推门入门,“你身体不舒服吗?”

“阿兄!”陆希惊喜的起身,可是看清高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凝结,脸色刷一下白了,看到高严这样,她不用问都知道,高严肯定昨晚出城打羯人了。

“皎皎!”高严箭步上前,扶住了陆希,才发现自己的盔甲都没有卸下,身上全是血污,他知道自己吓坏了皎皎,“我马上去梳洗。”

“阿兄,你哪里受伤了?”陆希拉着高严的手,颤抖的问。

“我没事。”高严小心的让妻子坐下,安抚他道,“这些血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