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话的人眼中已经隐隐透出一丝怜悯,答话声也不再恭谨,而是带了一丝敷衍。这都快放衙了,还要分派各房做事?而且,巡检司、县学,那是你想调就调的么,你以为你是县太爷?

不要说这些衙门,就算是捕房和皂房,那也是站叶典史的直接下属,你想越过叶典史去指挥,指挥不动啊。不用问,县丞大人真的被叶典史刺激疯了,哎!可惜了,仪表堂堂、一身才学,竟然……

也难怪他憋屈,论官职他比叶典史高,论才学他比叶典史强,又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却被叶典史欺负成这样儿,换谁不郁闷?可……把自己气成疯子,也未免太可怜了些……我若是现在转投叶典史门下,他会不会收啊?

徐伯夷哪想得到这小子此刻在转悠些什么念头,徐伯夷的脑子转的飞快,正在极其缜密、细致地思索着如何调动全县所有力量,把这次盛事办得轰轰烈烈,这可是他仕途的关键时刻啊!

徐伯夷道:“你让兵科的人去联系罗巡检,即日起,四野八乡,巡视一刻不得延误,凡有宵小,尽皆扫除,不得出现任何鸡鸣狗盗之辈!”

“高峰!”

高峰摸了摸鼻子,也站了出来。

徐伯夷道:“你速去通知捕房,加强县内巡捕巡逻,保证城内治安,但凡流民乞丐,尽皆驱离,不得有碍观瞻!”

高峰算是他的心腹之一,听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噙着热泪对徐伯夷道:“大人,您不要太激动,您……卑职还是带您先去看看郎中吧。”

徐伯夷愕然道:“看郎中?看郎中作甚?本官没病啊?”

高峰道:“是是是,大人您没病,您当然没病,咱们……对了,咱们去给郎中看看病。”

徐伯夷失笑道:“高峰,你捣什么鬼,莫不是发疯了吧?”

高峰一脸的无奈,徐伯夷看看他,又看看其他胥吏的脸色,突地恍然大笑:“啊……哈哈哈哈……本官明白了,哈哈哈,本官明白了,你们以为本官发疯了是不是?哈哈哈……”

高峰摇摇头,向杨思故一摆头,两个人就冲上去,一左一右扣住了徐伯夷的手臂,准备先把他控制起来再说。徐伯夷却也不恼,他扬了扬手中那份公文,笑吟吟地道:“一群混蛋!拿去看!拿去看!”

一份京城礼部尚书亲笔所写的公文在众胥吏间传看起来,骚动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一阵响彻屋瓦的欢呼:“大人无能,累得他们在其他各房胥吏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争?有什么好争的,嘿!在你们还纠结于寸土得失时,我们县丞大人早就放眼更辽阔的天下了,什么叶典史,什么花知县,在我们徐县丞的神威之下,将如摧枯拉朽一般,统统扫到阴沟里。

县丞签押房全体胥吏,集体高潮了!

※※※

晚饭之后,叶小天坐在花厅里刚吃了两盏茶,一阵有气无力的雷声就响了起来。叶小天放下茶杯,走到廊下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的,铅云密布,今晚恐怕又是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