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寒握紧的拳头:“那家伙在哪里!?我要亲手杀他一百回!”

纳兰冷冷地道:“这人威福享尽,已死去近千年了!”

章大寒只觉得一股冤气,无处宣泄,揪住纳兰虎吼道:“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唬我不成!?”

纳兰静静地望着他:“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章大寒咆哮:“你一口气把话说完好不好!?”

“好。”纳兰轻轻拨开他扯住衣襟的一双巨手道:“索元礼死了,但酷吏奸宦,历朝都有草菅人命,残害百姓。我刚才说的索元礼,还不如现在这位索天离残毒,老实说,当他灰孙子都谈不上!索天离因而被人背地里叫做‘索元礼’,他不怒反喜,索性改名为索元礼,要像索元礼效忠武后一般对魏阉效命,故人称索元礼而忘了他的名字,他还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不已。”

“现在朝里的忠良之士,早就被这干奸孽赶尽杀绝,纵然你杀得了他,你还能杀几个?”纳兰长叹道:“就算杀一个是一个,我们也得留下命来,好多杀几个。”

章大寒疑惑地道:“你……你也要杀他们?”

“乱臣贼子,天人共愤,人人理应得而诛之,不杀奸孽,枉对我们手上三尺龙泉、七尺青锋!”纳兰忿然道:“你知道我今生今世,志在必杀的人是谁吗?”

“谁?”

纳兰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待杀了这横征暴敛的狗官邵雅子,再告诉你吧。”

章大寒喜得跳了起来,握紧他的手道:“好兄弟,你也去?”

纳兰也握住他的手道:“这些事,不由我们这些扛剑走江湖的人去做,由谁做去?我只不过要你谋而后动,不要鲁莽牺牲,留待性命好除奸惩恶。”

章大寒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

“我也养不来这些小猫大兔,只好请对岸平婶先行照料,”纳兰笑道:“就算是杀邵雅子,这鹰爪子,也不易应付,听说连雷毒这样的好手都为他所用,我们先得要布置……”

“布置?”章大寒咳笑道:“杀这么一个芝麻小官,跟杀一只鸡没啥两样——”

他豪笑道:“况乎杀鸡焉用牛刀?”

当晚他就去杀邵雅子。

他确然认为杀这样一名狗官,是件探囊取物般的易事。

邵雅子是东厂派到这一带“监督”的官员。这儿的地方官,实际上只负责些课税储粮的事,大事都作不得主。邵雅子跟任何镇守太监一样,残虐百姓、极尽搜刮。其时镇守太监遍布天下,且时有更代,这一任镇守太监,务必在任上剥削敲榨,不留残屑给下一任,这只苦了百姓。这些太监手下又有着许多爪牙,名为“头目”,就像一群猛虎,带着无数饿狼,而且是饱虎既去、饿虎又来,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邵雅子这个镇守太监,贪暴恣肆,邑井无赖多投在他门下,土豪恶霸多与之倚势为奸,横索行旅之资、强买民物、不付价钱,或把民产强置为官物,且独擅马市、垄断粮食。邵雅子心知肚明,再过一年,自己就要任满,北调回京后,需付大量贿赂才能有望速获提携,心里一急,于是更作无孔不入的大事搜刮,洪淮甲就是他手下“头目”之一。

至于对住在“小隐丘”上章氏兄妹,邵雅子早闻说章大寒不肯投效,早有心除去,但又怕万一给章大寒这凶神恶煞逃脱,自己得要寝食难安,故设计使手下带叶激雁路经翠溪,料定这登徒子必垂涎章小寒美色,让索家的人来替他收拾章大寒。

不意杀出一个纳兰,邵雅子索性将计就计,让纳兰和章大寒自相残杀,可惜计未得逞,还听说章大寒在扬州杀了同僚张回庆,这消息可使得邵雅子越发心惊胆跳,时时惕惧不已。

可是怕归怕,提防归提防,邵雅子恣意行乐惯了,又怎么制得住意马心猿?

他虽属司礼监,半路出“家”,实则未曾阉割,财能通神,这种宫奴绝非少数,皇宫早已污烟瘴气。邵雅子一样有老婆子女,而且强抢民女,妻妾多达六十三人,打死虐废的,还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