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铮,突然间,她吃大闸蟹都不用再蘸醋,曲琮缓了一下才问,“婚能离得成吗?”

“佩佩不是那种把离婚挂嘴边的怨妇,人家只玩真实。”元黛摇摇头,“大致都按我们想的步调走,天宇一开始挽留,之后恼羞成怒,想吵架,佩佩当然也不会和他吵,现在大概走到第三步。”

“第三步是?”

“就双方家人介入,劝和的同时分家产、抢孩子呗。”元律师用淡淡的语气说,显示出她对这种事的熟稔。这也对,曲琮想她肯定见证过太多离婚案。“还好,两家都是书香门第,没上演太狗血的事件,不至于影响孩子学习。”

这当然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现在的中产阶级对孩子的培养早已精确到分秒。曲琮想想简佩现在面临的压力,不禁不寒而栗,彻底明白为什么之前元黛说过简佩离婚成本太高。她问,“不知道佩姐是怎么下定决心的?”

“就想通了吧,想多为自己活一些。”

简佩的**,做朋友的当然不好多说,曲琮也不细问,她胃口渐渐没那么好了,慢慢放下手里的螃蟹,喝口热茶,元黛问,“那你呢,和小男朋友发展得不好,还是发展得太好?”

她猜心实在是准,大概也因为看过太多女律师在同样的问题面前迷惘,曲琮咬住下唇,半吐半露,“发展得还不错,他条件蛮好的。但是……”

但是,曲琮实在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一点本来无需那么明显的,但没办法,她恰好在差不多的时候遇到了李铮。

“这是你妈妈介绍的对象吗?”

元律师真的什么都算到了!

曲琮不好意思主动提起家事,这个台子搭得她很舒服,她借势说,“嗯,我妈妈不是一直反对我在华锦上班吗,她现在不想让我辞职读博了,给我介绍个条件很好的男孩子,大概是指望我谈起恋爱就不想多加班了。”

不加班不就意味着被华锦淘汰?元律师笑了,“曲太太套路是深的。”

她看穿曲琮的犹豫,“但你也觉得做阔太太也不错,是不是?毕竟,在华锦做生做死,不也是为了钱吗?难道谁还是真的爱工作本身不成?”

曲琮承认这份工作和想象不同,成就感远远比不上无穷无尽的文书带来的心理压力,元黛已是个很宽松的老板,但说实话,她有时候还是会对手机感到恐惧,现代人一般都有微信依赖症,曲琮恰恰相反,永远看不完的群消息让她窒息,而来自老板的微信消息如果不在十分钟内回复,又是严重罪名,这种矛盾让微信成为一种折磨,她现在每天早上睁眼的时候都觉得起床很抑郁,这不仅仅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租的房子里又没有地暖。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婚姻是条出路。”

沛宇事件确实有拉近她和元黛的距离,曲琮不再羞于展现自己的小算盘,“我只是想要摆脱我妈的控制罢了——我妈妈是很厉害的,但那个男孩子他——”

“而且,和他的婚姻也能让你妈妈满意,不是吗?她又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控制住你了,这一次她给的甜头也会比以前多。”

元黛有个很突出的优点,就是她几乎从不去Judge,总是很客观地在聊,好像所有出于人性的选择都很自然,这有效地消解掉曲琮心底给自己的道德压力,她觉得和元律师谈天真的很舒服,比和纪总聊天要放松多了。

她点点头,默认元黛的推测,元律师说,“这想法其实不假,你可以这样想,和他结婚以后,你可以接触到更多的资产——就算日子过不下去,曲太太的年纪也会越来越大,父母终究会老,想要从他们那里搞钱来花的话,总有办法的。”

这是曲琮从未想过的点,她不禁一怔,本能想反驳,元黛又说,“我不是说你会这么做,只是,你这样出身的女孩子,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其实有很多种办法能赚,未必一定要在华锦上班。”

有什么方法赚钱?想想确实多得是,曲家在她结婚的时候肯定要给一笔陪嫁,曲妈妈的控制在婚后也必然会放松,毕竟喻家财力不弱,也没太多仰仗曲家的地方,没理由让岳母干涉太多,曲琮可以从中做很多手脚。有了那几百万的陪嫁,她可以保守理财也可以投资生意,上班只是一种选择而已——曲琮确实被元黛描绘的远景吸引,但又很抗拒,她皱眉说,“我是个这么差的下属吗?黛老师,我怎么感觉你隐隐在劝我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