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点不假,从家世到长相,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更难得的是还都离过婚,谁也不嫌谁。可母亲不同意:“冰冰,如果你要结婚,何不找一个真心爱你的,慎言也比颜宣强啊,你知不知道颜宣——”

“我知道,”成冰截断母亲的话,她知道母亲要说什么。颜宣上一桩婚事是在北京西什库教堂办的,有好事者在网上po过照片,场面豪华如办限量版车展——这是母亲稍加探听就可知道的,还有母亲所不知道的,有一晚颜宣喝多了几杯,她去取车,不过三分钟工夫,回来居然看到颜宣和路边的哑巴乞丐扭打起来,看颜宣的那个狠劲,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她把颜宣扯回来塞进车里送回酒店,临走前听见颜宣抱着枕头,笑得惨兮兮的:“我他妈还不如一个哑巴!”

同是天涯沦落人,至少颜宣不会委屈她,她走出去也不至让颜宣丢面子,大家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颜宣倒是很有诚意地上门来,和母亲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之后母亲态度居然有所软化。等成冰辞职手续办完,颜宣便准备带她回北京拜会双亲,谁知还没来得及通知颜家,却接到一条短信。

是久无联系的黎锐发来的:定于本月末赴北卡,本号码即将停机,请各位回复最新网上联系方式,以备日后通知。

很突然的消息,成冰急急电话回去:“你去北卡干吗?”

“当然是读书了,难道我去打篮球?”

成冰怔然,问:“那燕姐呢?”

黎锐顾左右而言他,听说她刚辞职便说:“阿时准备周末回来,你也很久没回学校了吧,有没有空回来一趟,正好……也看看你燕姐。”

成冰马上向颜宣致歉,说有多年的老友要出国,颜宣正好公司有事要先回去,嘱咐她一路小心。又打电话给时经纬,让他帮自己多订张机票,飞机上她问时经纬:“黎锐和燕姐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黎锐一个人去北卡?”

时经纬死死地瞪着她:“你不知道……他老婆死了吗?”

“死——死了?”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成冰心一沉,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黎锐还说要我去看看燕姐!”

时经纬言之凿凿:“年初的事。”

“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时经纬瞥她一眼微哂道:“成总现在发达了,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成冰气结,时经纬摊摊手又道:“可能都以为通知到你了吧,这种事情……”

“怎么死的?”

“叫什么什么心肌病,名字我也记不清楚,听说她这个病有十几年了吧,挨到现在算不错的了。”

成冰仍不敢相信,印象里燕姐对黎锐那真是好到没话说,一毕业就留在K市工作,因为黎锐一直没毕业,便在校门口租房同居。偏偏黎锐总得过且过,有时间在电脑城开小铺面,却没时间去补考毕业。提起这件事成冰便来气:“哪有这样做男人的,先吃了几年软饭,这几年挣钱吧……他抽点时间去考试混个毕业证会死啊?混到现在……我看燕姐要不是天天加班,都不会这么早死!”

若是初识一个这样的人,成冰绝对连话都懒得和人说,然而黎锐素来对她也是照拂有加,做朋友又真是没话说的。她哼哼两声没再说下去,半晌又问:“他都没毕业,怎么混到北卡去的?”

时经纬笑笑:“成总,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你要是没毕业,别说北卡了,常春藤八大你想进哪一个林总都能让你进去。”

成冰越发狐疑:“黎锐家里什么来头?”

“他爸妈是八十年代最早出国的那一批吧,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黎锐来接机,说在湘里人家订了两桌席,临走前请老朋友们吃顿饭,乐队的旧友们好些都离开K市工作了,听说时经纬和成冰都回来,也趁周末赶了回来。乐队现在的成员也都来拜会前辈们,还有不少摇滚版上的新人,谈笑间仿佛回到当年,热闹如西方七国首脑峰会。成冰从时经纬那里摸了根烟借了火,笑说:“我记得你毕业那年,咱们也是在这儿吃的吧?”

一言引得大家欷歔不已,黎锐才说上句“铁打的硬盘”,时经纬便接“流水的毛片”。成冰吹两个烟圈,笑得媚眼如丝,有面熟的小师妹来给成冰敬酒:“太后你还记得我吗,你毕业的时候我去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