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脑子一片空白,半晌

才迟缓地看向众人,当看到他们眼中的担忧时,他麻木地说一句:“抱歉。”

“别、别道歉,我们知道你想救我们,但是救不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人轻声安慰,立刻带起一片附和。

他们以为他是为了救他们才去找人谈判,却不知他是为了一己私情,要将最后一点筹码也交出去,而讽刺的是,纵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也一切无用了。

她根本不在那里。

她会去哪里?

她娇气又麻烦,还没有记忆,见了谁也不知道服软,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要如何解决?那座村子前后皆是荒原,她单凭一双脚,如何丈量那漫漫长路?闻歌越想越觉得崩溃,恨不得立刻杀出去,亲自将她寻回来。

但他对上伙伴们担忧的目光,却还是放弃了——

不反抗,至少可以让他们多活一日是一日,反抗了,他们就会立刻死。

他已经为了私情背叛他们一次,不能再为了私情背叛第二次。

闻歌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钢刀活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承载了兄弟道义,一半装满了某人的全部模样。他疼得连呼吸都开始颤抖,面上却仍然保持麻木,仿佛不这样强行将痛苦压抑,他便会登时痛死过去。

关进牢房的第八天,他双眸已经无神,任谁说话也不理,只痴痴地看着牢房外,仿佛笃定她只要回来,就一定会来见他一面。

如果她能活着回来的话。

关进牢房的第十天,他彻底绝望,也睡了关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等到一觉醒来,他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安静等死。

天气已经暖和,连牢房里都有阳光晒进来,驱散了独属于监牢的那种阴冷。

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晌午,监牢放了饭,闻歌接过一个馒头慢吞吞地吃着,刚吃完一半时,监牢里突然有人来,一出现在牢房门口,便挡住了大片光亮,将他彻底罩在阴影中。

闻歌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当精致繁复的裙角出现在视线里,他麻木了许久的心突然狠狠一跳,流动的血液如同尖刀,刺穿四肢百骸。

他拿馒头的手渐渐颤抖,只能遮掩一般放到膝上,正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动作时,她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不与本宫问个好?”

听到她自称本宫,闻歌闭了闭眼睛,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你记忆恢复了?”

一袭锦衣华服的冯乐真淡淡看着他,不语。

闻歌扯了一下唇角:“你府中的大夫,医术肯定比乡野城镇里行医的大夫好,能恢复也是正常,我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留下一句“说话真不中听”便走了,闻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抬手遮住眼睛,许久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真好啊,她还活着。

牢房里依然寂静无声,就好像她没来过,闻歌甚至觉得她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然而等到傍晚,他便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因为——

他们被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