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琢嚷道,“真有一只,刚才很慢很慢地从那上头爬出来,然后忽然一下又飞得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突觉眼中酸涩,好像那小黑虫是从大星之中钻了出来,直直地掉进阿琢眼睛里一般,阿琢禁不住又拿手去揉,旁人都笑道,“阿琢困了,说得什么胡话呢!”

她父亲深以为然,又拍了拍她的屁股,把她往上托了托,哄道,“睡一会,回家定叫你起来吃饭。”

阿琢不及回话,揉了几下眼睛,不觉便酣然睡去,她父母叫了几回,她都没醒,家人只以为她小孩贪睡,也不以为意,只为她留了饭菜罩在桌上,等她醒了自吃。

阿琢这一觉,却是足足睡到了月上九天时方才懵懂醒来,农户早眠,此时家人均已入睡,阿琢先去了茅房,回来见月色如水,和那大玉周天相互掩映,便仿佛天边有一大一小两个月亮一般,心中忽然一个机灵,想到了那小虫子。

说也奇怪,她平日里饭量不小,此时虽然缺了一餐,但却觉得浑身精力无穷,耳聪目明,无有任何饥饿,仿佛数年前父亲偶然得到一枚灵米,带回家中全家分食以后的感觉一般,阿琢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左右张望,一阵风起,忽见月色下自家的大水缸里波光粼粼,心中一动,便蹒跚走到水缸边。

她年纪幼小,水缸比她一人还高,若要搬个垫脚的凳子,一来凳子沉重,阿琢搬不动,二来可能也会惊醒家人。但今晚不知怎么,阿琢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水缸边上,连水纹都没有惊动,她便跪在水缸边沿,努力瞪大眼睛,想看看自己眼中,是不是多了一只小虫子。

小虫子似乎没有,但阿琢望了片刻,便发觉水中自己眼仁深处,倒影的却好像不是自己的身形,而是一名成年女子,生得十分好看,穿着也华丽得远超阿琢形容,见阿琢定睛看着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张口说道,“阿琢,我们又见面了。”

阿琢傻乎乎地道,“我认识你吗?”

那女子笑道,“你从前不叫这个名字,但我们已认识很久了。阿琢,你想起来了么?”

阿琢偏头想了许久,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姐姐,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那女子婉然一笑,“我姓谢,我是一只燕子,在外飞了好久好久,阿琢,现下,到了我该回家的时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