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吉从前并未闲银买酒,因此她没有喝过酒,只觉那壶烫好的酒端上来时,醇香四溢,因此起了点好奇心,尝了两盅。

黄酒入口绵软醇厚,要等三两杯下肚后,才渐渐觉手脚发热发软,李化吉初喝酒不知其道,见王之玄连喝几盅都无异色,因此也坦然喝下,等到了筋骨酥软,脑子昏沉发晕时,才觉不对。

但已经迟了,她只好坐在圈椅上,慢慢缓着。

衔月瞧出她醉了酒,便想将她先搀扶下去歇息,谁知才刚靠近搭上了手,原本呆滞坐着的李化吉忽然抬了脸,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会儿:“阿娘。”

衔月一愣,忙笑道:“公主认错了人,奴婢是衔月。”

李化吉却像是没有听见,扑进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腰身,滚烫的泪水湿进锦绣的宫装,瘦弱的肩膀哭得一耸耸的:“阿娘,囡囡怕,囡囡想回家去。”

衔月愣住了,眼神就变了。

王之玄也愣住了,却很快反应过来,将酒盏丢了:“衔月你出去。”

衔月没立刻同意,她要找机会留下,王之玄却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道:“这是我的命令,你出去。”

衔月没办法,只好先退下,王之玄又叫她:“今日之事你先不要报于三郎,我会告诉他知晓。”

衔月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醉了酒的李化吉并不难缠,衔月一推她,她就松了手,大抵是察觉到了自己被人冷落,因此也不想讨嫌,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哭。

哭得鼻尖发红,豆大晶莹的泪珠颗颗分明地掉下来。

王之玄没安慰过姑娘,有些束手无策,半晌才想起该找出自己的锦帕递给李化吉。

李化吉没有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奈,王之玄只好半蹲下,捏着帕子给她擦泪。

李化吉上了妆,泪水将脂粉化开,露出更为细腻干净的皮肤,饶是隔着层锦帕按着,王之玄也能感到那温软的体温从指尖传了上来。

李化吉隔着泪雾看他,似乎在仔细辨认他是谁。

她所接触的男子有限,能这样亲昵的也只有阿爹。

那个虽无银钱,却肯出十来个铜板请书生给她取个吉利名字的阿爹。

李化吉睫毛一颤,泪珠滚落到了王之玄的手背上,灼烫异常:“阿爹,你是回来看囡囡吗?带囡囡走吧,不要把囡囡一个人留在这了,这里真的会吃人。”

王之玄澄清的话就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