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轰鸣,号角响起,西夏军阵前一声叱咤,身披乌黑色铠甲的骑兵齐刷刷扬起了长枪,左手执盾,右手平端长枪,枪杆挟于肋下,锋利的枪尖直指敌阵。

那盾牌都是绘着猛兽图案的牛皮骑盾,红缨大枪是以积竹为柄,漆成黑色,握处缠着细密的麻丝,即轻且韧,锋利的三棱枪刃足有一尺半长,血槽宛然,杀气腾腾。

“喝!”

杨延朗大喝一声,跃马提枪,率领所部便疾冲过去,那骑兵看似乱哄哄一冲而上,可是每三名骑士之间,都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照应,每三匹马,就是一个锲形,而所有的锲形,又汇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锲形。

锲形冲阵!杨延朗甫一交锋,没有试探,没有通过侧翼冲锋、袭扰、牵制等措施打乱对方阵形,竟然就想直接凿穿?

对面是多少军队?尚波千的二十万大军固然没有全部摆到正面战场上来,前方的兵力也不会少于十万,兵马过万,无边无沿,何况是十万大军。

杨延朗的轻蔑激怒了秃逋,秃逋大喝一声:“猖狂小辈,某来应战。”说罢使钢刀一拍马股,率领本部人马迎头冲上,尚波千阻拦不及,只得令王泥猪率部为其侧应,自踞中军压阵。

大地颤抖,蹄声如雷。为眼前这片旷野平添无穷的杀气,衣甲碰撞金铁交鸣之声,策马扬鞭叱喝喝杀之声,烟尘弥漫,天地变色,狠狠的碰撞下,人仰马翻,惨号连天。杨延朗一马当先,犹如长枪的锋刃,狠狠切开敌军冲锋的将士,突入他们的军阵。无数的战士紧随其后,凶猛地突击。

而对面,生性凶悍的秃逋也毫不示弱,秃逋手执大刀,嗥叫劈斩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子上都溅满了鲜血,仿佛一只正在啄食血肉的秃鹫,所过之处波分浪裂,他的人马紧随其后,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冲击着西夏军的队伍。

杨延郎和秃逋相隔六个马身,彼此已能看见对方的模样,可是中间却隔着无数往复厮杀的战士,他们无法圈马过去一战,也不可能减缓马速,狠狠地对视一眼,两人交错而过,杀向敌军的后阵。

此时,杨继业和尚波千不约而同地再遣兵将,向对方的侧翼军队发起了攻击,一场全面的大混战,就在绥戎堡下展开了……

……

“圣上治理这天下,难道不是国泰民安?如今我大宋虽不敢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渐兴旺,较之以前诸侯混战,万千黎民流离失所,不是强胜百倍?你们……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为谋一己私利,若真个刺杀了圣上,伤了当今太子,一旦天下重陷震荡,无数百姓受苦,你承当起如此罪过吗?”

李贤妃果然无愧于一个贤字,自己落在壁宿这刺王杀驾的钦犯手中,丝毫不怕他会伤害自己,居然还痛心疾首地谴责他的罪行。

壁宿冷笑道:“天下天下,你们口口声声都是天下,这天下到底是什么人的天下?这天下又到底有多大?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赵氏一家的天下,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宋国的天下,赵光义不管使了何种手段,想要的都是他的家天下千秋万代,不要对我摆出一副为天下仗义的嘴脸来。”

他扭头回望了一眼,又冷笑道:“只有你们的天下才是天下,只有你们的子民才是子民,别人都该死吗?天生万物,你们吞并他国是上合天理,你们屠戮别人是顺应天道,这就是你们的道理?娘娘,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们皇家为了家国天下,万世基业,做你们该做的事,而我……一介匹夫,只想捍卫我的亲人,保护我的亲人,谁伤害了她,我就要为她报仇。什么天下,什么黎民,当你们举起屠刀的时候,什么时候想起过他们?统统都是臭狗屁!”

两个人一路吵着嘴,一路出了汴梁城,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人敢出现,壁宿已经声明:“但有一人追赶,若被我看见,必杀李贤妃。”

李贤妃是当今太子的生母,谁敢冒此奇险?

原来,天牢押司官楚云岫使人急报顾若离、甄楚戈,这两位大人明哲保身不肯露面是不假,却也没有对此置之不顾,两个人私下里一碰头,商量了一下,觉得圣上不在京里,能阻止太子的,大概就只有宫里那几位人物了,于是顾若离便急急去见皇后。

李皇后和李贤妃此时正在宫中下棋,李皇后无所出,却是正宫皇后。李贤妃倒是多子多女,当今太子赵元佐便是她的亲生儿子,母凭子贵,贤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听说了太子的荒唐行径,李皇后甚是不悦,李贤妃很是惶恐,便想去劝阻太子,皇后闲来无事,便与她联袂而来,一到天牢,正赶上壁宿扼着太子的咽喉,在大内侍卫团攒如林的枪戟环顾下一步步蹭出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