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香香说了一句,江谷雨已经几步跑到病床前了,看着床上昏睡的人一时有些无措,这时候姚老太也扶着椅子站起来了。

“哎哟,侄女你来啦。”姚老太一开口,眼圈就红了,苦着脸抹了一把眼泪,“唉,你姐还没醒呢,我都守了她两天了,你说这大人小孩两条命,她要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可咋活呀,我咋跟你姐夫交代呀。”

“你少说这些好听的,我姐咋她回事,你又怎么磋磨她了,好好的她怎么就跳井了”

“哎哟,江家侄女你这话说的,谁跟你说你姐跳井的呀”姚老太睁大眼,一脸无辜惊讶,“谁这么造谣嚼舌头呀。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这不是那天吗,你姐一个大肚婆,怀着孩子呢,我就没舍得让她下田干活,叫她在家歇着。可是你也知道,你姐是个勤快人,闲不住,看样子她是想打水洗衣服,可是她怀孕身子重不灵便,那井台打水肯定滑,她也不知咋的就掉到井里去了。”

姚老太说着就拉了一把姚香香:“这要不是我把香香留在家里陪她,及时发现了,指不定你姐现在早就死完了……唉,她就进屋找个东西的工夫,你姐就掉进去了,把香香吓得呀,赶紧到处喊人,这才救出来。江家侄女,你听谁造谣说她跳井,这话说出来多难听,谁这么黑心烂肺瞎造谣,对咱老姚家影响多不好啊。”

“你少来,你自己看看我姐,脸蜡黄蜡黄的,瘦得都脱相了,谁家日子舒心的大肚婆能养成这样我只问你,我姐两天前出的事,为啥到现在才让娘家人知道还不是你心怀鬼胎,我姐一准是你虐待死的!”

姚老太一拍巴掌:“你这说的啥话,我哪点对她不好了自从她进了姚家门,我拿她当亲闺女一样。她怀着我孙子呢,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我哪点对她不好了好好的谁又没叫她去跳井,她自己掉进去的,你这一个大帽子压下来,这么编排我一个老太婆,这不是要逼死我吗。”姚老太抹了一把眼泪,“哎哟我可不能活啦,我当婆婆的,我跳井上吊给她偿命行了吧……”

妈的,这人上辈子是影后投胎吧!江满手抬了抬,把眼一睁,本想坐起来,可躺了两天的身体僵硬疲弱,一下子竟没能起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姚老太一张脸像按了暂停,半句哭嚎噎在了嗓子眼里。

“姐,你,你……你醒啦姐,姐你可吓死我了。”江谷雨飞快冲了过来。

“谷雨,扶我起来。”

江满扶着江谷雨的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浑身提不上力气。她瞥了一眼愣怔当场的姚老太和姚香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江谷雨扶她起来,给她背后塞了个枕头,江满靠了一下,铁架子的床头栏杆硌得人不舒服,她指指屋里空着的另一张病床:“枕头不行,把那被子拿过来。”

姚老太回过神来,赶紧两步跑过去,几乎是从江谷雨手里抢过被子,抱过来殷勤地塞在江满背后。江满乏力地靠上去,终于缓了一口气。

“老,老三媳妇,你,你醒啦,你好点了没”

“死不了。”江满面色平淡,先打量了一眼屋里,原来这年代的乡镇医院病房,条件真能差到这样,白灰墙壁斑驳脱皮,红砖地面泛着潮气,并排两张铁架子的弹簧床。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姚香香身上,就那么不动声色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姚香香脊背莫名一僵,总觉得那目光有点让人发毛。想想这个江满平常就是个软包子小可怜,便又一仰头,盯了她一眼。

“娘,我睡多久了”

“两天了。那个……”姚老太揣摩着江满的脸色,见她也不像生气发难的样子,转念一想,跳井咋了谁叫她跳井了吗,拿死吓唬谁呀,别说没死,就算死了也是她自己寻死,死了又能怎么地!于是姚老太把脊背一挺:“老三家的,不是我说你……”

“娘。”江满淡淡一个字,又把姚老太剩下的话堵回了嘴里,“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小心掉井里去了。”

姚老太跟姚香香交换了个眼色,虽然有点闹不明白,但看样子江满自己像是不记得了。这可太好了,就算老姚家不怕,可儿媳妇跳井的名声毕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