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沉,虞午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坐在半山腰了望平台上,远远看着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说实话,他不愿意把这些人当做乱民、匪民看待,可事实是历史上每一次农民起义,都伴随着捣乱份子的抢劫、杀戮、奸淫,而他们一开始也都时“善良的”、“可怜的”难民。

鲁迅在《华盖集》中说:“底层的人们,也会互相伤害的。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但遇见比他更凶的凶兽时便现羊样,遇见比他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

今天的向阳山庄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只长得肥硕的羊,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可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不是羊,是披着羊皮的狼,是你们惹不起的狼!”

虞午恶狠狠地盯着山庄外,星星点点的火光,想要从他们当中把坏人全都剔除出去。他很清楚,这些人的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存在,向阳山庄和嘉虞堂的存在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才会有今天这场好戏。甚至他们的目标不仅是自己,还有身后的林兰君、太子伟,这些混在人群的二五仔们也不过是被人推到台前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郑三虎,如果不是遇到官司,此刻恐怕也会藏在人群里跟自己作对吧。

郑三虎被他凌厉的眼神看着一激灵,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原来和颜悦色的小公子也有杀气腾腾的一面。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阴暗的沟渠底下,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一边捶着腿一边不断地咒骂着:“这小儿,不知道挖这么多横沟干嘛,爬得老子累死了。”

在他的身边围聚了不少难民,披头散发、手中拿着石头、木棒当作武器。个个都也要面子,不管如何都要找一块破布蒙着脸。这年头,能找到多余的布遮住裆就不错了,他们还煞费苦心地挡着脸,生怕一会儿抢东西的时候遇到熟人下不去手。

他们大多是年富力壮的男子,身形消瘦,好不容易渡过了大旱,回到家乡,却没有本钱买、租到一块地。当中也不乏一些壮年妇女,她们也很无奈,男人或是饿死、或是病倒,一家老小等着养活。她们不跟着大部队行动,被一点良心束缚,还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在他们看来,向阳山庄如此富饶繁荣一定是吸食了民脂民膏,怕在他们头上拉屎的主儿。即便这里的庄客善良,买他们的东西、送他们吃食,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主人在灾荒之年还拥有如此大庄园的现状。

“我们打进去,抢光他,其实也是帮助这些庄客,不要再被这样的主子压榨!”有心之人的鼓吹,恰到好处。

这其实就是一个好看的理由,真正大家想做的是:“快了,再有两道就摸到山脚了,只要冲进上院,里面的金银大家一同分了。”

这百十号人,摩拳擦掌,爬过一道又一道的横沟。终于,隐约能看到半山坡主屋长明的夜火了。

那团火光下,影影绰绰,好像有一个人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趁着夜色,饮着茶。

虞午挥了挥手。郑三虎点燃了手中的灯笼,在半空中转了三圈。

众匪人正疑惑的时候,突然身前最后一道沟渠里响起一片喊啥声,无数根长竹竿冒出来,直直地冲着众人刺来。